买书琐记

（田雨潇 副教授 自创）

喜欢买书，倒不是因为自己多高雅，多有文化，只是一种兴趣而已，就像喜欢吸烟、打麻将差不多，是一种癖好。喜欢买书，但并不是为了藏书，因为以自己的财力也藏不起，现在好的书动辄成千上万，不是我们这些工薪阶层可以玩儿的。买书只是为了看书，我看书杂乱，也没有太多的目的性，有点儿像五柳先生所说的：好读书，不求甚解。所以有些书拿到手不一定马上看，但想看的时候随手就拿过来。再好的书，这辈子都不想读的，就不买。

最早的时候买书，是小的时候，那时候家里没有什么钱，偶尔得到几分钱，就悄悄地攒着，等够了一毛两毛的时候买一本小人书。这种生活持续的时间很长，直到现在看见一些以前的小人书还是倍感亲切。去年在北京书市的时候，有一套《隋唐演义》恰是我小时候零零散散买的那一套，不过那时候也一直没有买齐，现在看见了，买一套送给我儿子看，其实他也不一定有兴趣，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个儿时的心愿罢了。不过现在老版的小人书已经成了收藏家的宠物，已经不敢轻易问津。不过好在有这些再版的，可以买来看，我不是收藏家，也就不在乎版本的先后了。

买书我觉得也是讲缘分的，那一年在北京学习，课余的时候去的最多的就是三个地方，图书批发市场、琉璃厂、潘家园。近代文化名人如鲁迅、周作人、茅盾等大都在琉璃厂买过旧书，也都有相当的文字流下来，但是现在琉璃厂的旧书卖的绝精，往往好书价格不菲，很难捡漏。所以一到周末潘家园去的最多，主要也还是为了买旧书，有一次是一个星期六的上午去，见了一套七几年出版的鲁迅书信手稿，珂罗版彩印，很漂亮。可是觉得价格不便宜，摩挲了再三，正好遇到一个朋友打了个岔又放下了。回去以后，跟同宿舍的侯廷峰兄说起来，他说，还到不了吃不上饭，回去买了吧。到第二天又去，那套书还在就买了来，这就是有缘，有的时候等你想买的时候已经被别人买去了。也是一次在潘家园看旧书，有一本顿立夫的书法篆刻集，里边的书法多是铁线篆，正好妻也是写这种字的，可是价格很贵，心想等会儿回来再说，结果转了一圈再回来时已经没有了，遗憾了好久。

还有的时候看见好的书不由自主的就想买下来，那一年我们这儿新华书店处理书，其中有一本《迂叟手稿》，是津门名家吴玉如先生的诗稿，于是买了下来。又一次在古玩市场又发现一本，价格比那一本略贵，我又买了回来，妻说，这本书不是买了一本了吗？我告诉她，这种好书浪迹在旧书摊就该买回来。像那套鲁迅手稿，后来我也买过几个单本的，只要是价格不是很贵就买下来，一来我对鲁迅的东西比较偏爱，再者我对手稿一类的书也是情有独钟。我买书无非文史书画几类，书画以外，古典文学居多，各种笔记有一些，民国时期的名家经典有一些，如此而已。

爱买书如我辈有的时候一边常常感慨，现在的书太贵了，一边又不断地买回来了，然后会自己安慰自己说，自己又不吸烟，不喝酒，不赌博，权当是做了这些吧。再比如刻印的哥们儿买一块好点儿的石头就好几千，比比他们我这些算什么，想想便心里释然了。郁达夫先生曾写过《卖文买书》，不过里边好像提到卖文的事不多，现在要是单靠卖文买书恐也不易。古人有句话：家有余钱唯买书。这话说得真潇洒，不过说说容易，真有几个人能做到，我看到民国时期有些学人还真是能到此境界，所以他们能有大的成就，就像当年赵明诚和李清照夫妇典当买书画一样，这种精神真是难得。想想这些人的风采现在已杳不可寻。

以前经常光顾旧书摊，有的时候回来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擦书，因为这些在旧书摊摆放久了以后上面尘土很多，时不时还有脏的地方，甚至还会有破损，擦拭完了以后，把破的地方粘贴裱糊一番，看到在自己手中焕然一新的书，那种心情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本来买旧书就是一种不断寻找惊喜的过程，有的时候见到一本多年以前的书，好像旧友重逢会高兴好一阵子。现在经常在网上买书，又方便又便宜，节省了不少的时间，但不会有像买旧书那样因为未知而常常有突兀惊喜的感觉。姚鹓雏先生有句曰：“暇日轩眉哦大句，冷摊负手对残书”。快节奏的生活好像已经远离了闲暇吟咏的风雅，偶尔逛逛旧书摊，但是觉得 “冷摊负手对残书”倒是写得颇有眼下的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