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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院----肖菊蘋 |

父亲二三事

    女儿早上起床的时候兴奋地说:妈妈,你猜我梦到谁了?不等我猜马上又说:我梦到我姥爷了!我立刻追问:那你姥爷是什么样子?说什么了?做什么了?女儿的回答很含糊,我却立刻迷信地想,今天是什么节气?是忌日还是该上坟的日子?都不是,今天是大寒,难道是父亲感到冷了吗?自从父亲死后我就不再是一个无神论者了,潜意识里总是希望有另一个时空,虽然我们不能见面,但父亲的意志可以传导给我,我的精神也可以到达父亲。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父亲就是老师,村子里的几代人都是他的学生,他做事爽利,脾气暴躁,讲课好,没有孩子不服他,他说话尖刻,没有孩子不怕他。记得小时候村里有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已经娶妻生子了,人们还戏谑的称呼他“灶王爷”,他一点也不急不恼。这个绰号还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留下的,他上学那会儿都是坐自家带的小板凳,比马扎还小,课桌就是一条尺宽的长木板,架在两个砖垛子上,每条木板的后面坐五六个人,他坐在最里边靠墙的位置,一上课就两手揣进袖子里倚着墙打盹。父亲又一次叫醒他的时候说:“某某,醒醒盹,别老跟个灶王爷似的!”灶王爷是农村里供在灶台上方的一种神,墙上贴张灶王爷的神像,下面钉个木板,木板上搁双筷子,然后就整年累月地消受着人间烟火,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到天庭汇报,家家都要买糖瓜祭灶,为的就是让灶王爷到玉皇大帝那儿说些甜言蜜语。这灶王爷的画像大都是胖胖的,温和的,没有脖子,两手抱胸,迷着眼微笑,成年被烟熏火燎的,有点呆头呆脑。这话一出,班里立刻哄堂大笑,从此这“灶王爷”的绰号就传开了。

要搁到现在老师这样子说学生肯定不行,说不定还会发生被家长掌刮道歉自动辞职之类的事情,可那时候大人们很愚钝,都愿意把孩子交到父亲的手上,随打随骂都不在乎,父亲倒从来不打骂学生,可是这么鲜活的比喻迅速不胫而走,一直跟到人家成家立业。那个人心灵倒也并没受到什么伤害,有时还憨憨地笑着自我解嘲:“咱小时候哪正道的念过书啊,要不是正爷,大字还不识一筐呢”。“正爷”是父亲在村里的辈分。现在想想父亲真是不懂教育心理学,更别说“赏识教育”,不过真是佩服他的想象力。

    说句老实话,我小时候也很厌学,看到别的孩子不用上学而去河边放羊或割草,我羡慕得要死,就是现在看到电视上那些失学儿童流着眼泪说想上学我都觉得不可理喻。不过那时从来也不敢说出心里的想法,我知道这话一出父亲手里的筷子或其他的什么家什就会狠狠地敲在我头上,所以冬天盼着下大雪夏天盼着下暴雨,好有一种逃学的可能,但事实是这一天会被奶奶更早地叫起来吃饭,催着早走,理由是迟到了又让你爸爸“说”你,这“说”的厉害谁愿领教哇。

    虽然我是他的亲生女儿, 也早已蒙他所赐得了个“矬地丁”的绰号了。这绰号和厌学没关系,我因为是老师的孩子,所以在学校里有点狐假虎威,有次站队,我本来个子最小该站后头,可是谁喜欢当排尾呀,就挤到了排头的后面,站到了全班第二位,排头是我的好朋友,比我高两个头,我们俩正有说有笑,忽然传来父亲的一声断喝:“某某,你这么个矬地丁还往前钻,到后头去!”同学们大笑,我灰溜溜回到排尾,心里简直恨死他了!就这么悲惨当了好几年的“矬地丁”,直到上了中学,我才算逃出他的手掌心。

    就因为是父亲的学生,我的小学阶段竟然没有逃学和旷课的纪录,也才打下了比较坚实的基础,让我能顺利考上一中,走进大学。现在已经没人记得我的“矬地丁”的外号了,有一次和已经老病的父亲聊起此事,他快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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